流放第五十二日,队伍终于来到了熙州近岱州,卫慧清说过的可以让囚犯添置御寒黑羊皮的村子,老洞村。
能与衙役合作的村子,一张黑羊皮卖出几只整黑羊的价钱,是他们能干出的事儿。
杜引岁她们沿途打了不少兔子,连着中型的獐子和鹿都打着过,自是不会在黑羊皮上花冤枉钱。
虽然衙役们不愿意让囚犯持有剪刀之类的利器,每每要用总要墨迹半天还要杵旁边手握刀把上盯着,就是用点儿针线也是晚上发早上收的。但是好歹这一路过来,除了小团子那肉嘟嘟的小手拿不住针,其他几个都跟着杜引岁学会了不咋好看但是够结实的缝制手法。如今御寒的除了用那株人参换来的那些棉衣棉被,路上的皮子也够一人置出一身还有多的能当垫子。
基础的御寒有了,这里贵价的黑羊皮,自是没了吸引力。
有那钱,还不如到了凛州流人所再添置。
越往北走,江芜的心就悬得越高。
逃走的机会这种东西,真要来了,来不及招呼也很正常。即便杜引岁说过走前会先说,但江芜依然觉得,也许某一个错眼,就再也不见。
神经绷得紧,还不能说,就有些草木皆兵了。
老洞村安排给流放队伍的,也是村边儿的废宅。
宅子虽然破旧,但炕还能烧。
吃夕食前秦崇礼就把炕烧上了,吃完正好热乎乎的好睡。
杜引岁这一路吃挺好,虽然毒解不了无法完全恢复嗅觉异能,但是嗅觉增强的时间持续得越来越久。
这会儿刚吃完东西,自是又能闻着周遭的动静了。
普普通通的村子,就是羊养的挺多,味儿味儿的。
就在杜引岁随便闻了几圈儿,习惯性地准备开启忽视模式时,突地一股熟悉的气息从左边的院子窜了过来。
原本躺在炕上被烘得暖呼呼,衙役都没来锁门呢,就要睡着的杜引岁一下子坐了起来。
“你……”旁边的江芜心里一个咯噔,只来不及说出第二个字,炕上的人就窜了出去。
走……
走了?
这一路,江芜设想过很多次,当杜引岁离开的时候,她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,怎样才能显得正常,体面。
只是她从未想过,真的到这一刻,心口竟一下成了漏风的洞口,别说说什么做什么,就是连下炕追去看看这个简单的动作,她都做不了,简直石化了一般。
这就是,最后了吗?
她们说的最后的对话……是“吃饱了吗?”“吃饱了。”
似乎,也算是平淡又务实的告别吧。
江芜的心里,一瞬闪过千千万万的念头,千千的自我劝解却压根盖不住万万的痛苦。
不受控的泪,终是啪嗒砸在了褥子上。
就在江芜僵硬又茫然,全然不知该如何时,杜引岁背着手蹦蹦跶跶地从门口进来了。
江芜:“……”
“今天是个好日子~~好日子~~~”杜引岁难得心情外露地哼了个小曲儿,结果刚进门就瞅着了炕上眼泪吧嗒吧嗒掉的江芜,惊,“这是怎么了?”
她动作挺快啊,出去才不过几息啊,怎么突然哭了?
杜引岁一头雾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