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几日……不行。我用五日的夕食换了木车,这几日只有早晨这一餐。杜姑娘的餐食是她自己的,不能给你。”江芜不擅拒绝的话,但还是努力把话说清楚了。
若只有她一人,每餐的饼子掰出一些给孙嬷嬷并非不可。但……现今却是不同。她的身后有受着伤,连霉绿豆糕和馊鸡蛋都舍不得扔要往嘴里塞的杜引岁,还有接济了她好几日的秦家。
孙嬷嬷有儿有女,便是吃不饱,也总不会正少她这里的一口饼子。
三桥驿婆婆送的面粉,倒还有三个小口袋,只是……和自己这个废太子扯上关系,那不是能与孙嬷嬷家说的事,江芜不想给好心的婆婆招惹可能的麻烦。
江芜权衡利弊,硬下心肠拒了。
李小娟却是怒了:“姓江的,我娘是因为谁才一把年纪受这个罪?你好意思自己吃着饼,看我娘挨饿吗?你要没东西给,你去你舅家要啊,你去偷去抢都是你该做的!”
荒谬无礼之言,却让之前去刘家被狠狠羞辱了一顿的江芜脸色发白。
楚秀兰老远就看着木板车那儿杵了个生面孔,本还怀着很多新疑问追着公爹呢,见状赶紧把跟在后面的两个孩子堆公爹身上,脚一拐加快了步子越过了公爹直奔板车。
远看是个生面孔,近看确实不认得,楚秀兰到能听清对话之地时,恰听到了那句“我娘是因为谁才一把年纪受这个罪?”,虽认不出人,但也能猜出来人是谁了。
因为谁,当然是因为还在宫里待着的那位!
那女子的无礼之言,楚秀兰听着气都直往脑门冲,可看江芜却是苍白了脸不辩驳一语的样子。
说好的曾经当过太子呢?性子好成这样吗?
楚秀兰心中疑虑更甚,只眼前要紧的,是驱走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家伙。
只是,楚秀兰刚想上前,她看到了……
江芜身后的木板车上,一只手臂连着半拉肩膀垂到了地上,好好的一只人手,扫帚一样在地上哗哗盲扫,直到摸着了一块石,才缩了回去。
杜引岁悄无声息地从木板车上坐起,还没开始输出,就对上了不远处一双震惊的眼。
这个不是攻击目标。
杜引岁瞥开了眼,转头看向江芜对面的女子。
同样是一身囚衣,可面色红润精气十足,看着可比这几日吃不饱睡不好还要推车劳作的江芜强多了。
不愧是那晚闻到的……
“牛乳饼子好吃吗?”
不高的女声,强势打断了李小娟倾泻而出的愤怒。
江芜转回头,看向板车上清醒坐起的人,又被她看到了不堪……江芜那本就苍白的脸,更失了几分血色。
李小娟虽不知那赐婚给江芜的小宫女是什么情况,但是这几日孙喜娘是特地带他们远离了江芜的,这边的人不可能知道她吃过什么。
“姓江的,今天这朝食,你给是不给!”李小娟压下心虚,又逼向江芜。哈,她刚才肯定是听错了,什么牛乳饼子,那个一直躺着的人怎么会知道。
“姓李的,今天这牛乳饼子,你没分给你娘吃吗?真是夭寿啊,亲生的女儿吃着牛乳做的饼子,你娘却饿到要出来乞讨才能吃上一口黑面的。”杜引岁说着,朝江芜勾了勾手指,“来。”
“什么牛乳,什么乞讨,你是什么东西,乱说什么!”李小娟怒指。
江芜看了一眼突然更疯了的李小娟,又看了一眼还在冲她勾手指的杜引岁,原本如被寒冰铸在地上的腿脚似突然又了些气力,几步便挪回了车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