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子邑自言自语,靳则聿看了她一眼。
靳则聿递出手来,她下了马车,手落在他掌中的一刹那,温热厚实,像借了极大的力量,“豁”地一下便落地了。
她有些兴奋,显得亲近:“王爷您怎么不上,我听秦司卫说王爷也精于此道,我给您呐喊助威啊。”
鼓声太大,她不自觉地拔高了音调。
靳则聿借着收回手的力,不着声色地拉近了她些,落在耳边三个字:
“输不起。”
掌中一空,身体回正,耳际和手指都还微微发热。
“哈哈哈。”言子邑笑出声,只是眼皮子重得有些抬不动,垂着眼,原地傻笑。
“你我识得以来,头一遭见你这么高兴。”
确实,言子邑穿越了许久,头一回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,既自由又自在,迫切想知道眼前将要发生什么,虽然不知道比试的规则,却起了胜负欲,问道:“您说我们会赢么?”
“我们?”
“邢将军……还有我兄长……”
靳则聿看了看她,双眼从她的面上扫到周围,又扫至尚空有箭靶的围场。
“马上射术要勤于练习,久习则巧,后虽无心,以久习故,箭发皆中。你兄长虽精于此道,但听闻近年多为内院试射,围场控马,要熟悉风向,你兄长不占优势,邢昭以腕内薄刃,惊魂刃闻名,擅长近身搏杀,胡卿言于此道可谓是得天之厚,朝内无人可及。”
好胸襟!
本想开口夸赞,但顾忌人多,那“几分疏离”的任务她还没有抛诸脑后,便仰头张望了一下,远处果然如秦霈忠所言,有一处地方间隔支了篷,白纱的篷布,若遮若现,借着几分兴奋劲儿,她俏皮了一句:“王爷,妾身可能知道您让邢将军带什么话给秦大人?”问完也不等他说话,此处脚下的土砾松软,提了裙摆就领着青莲告退了。
建的高台是坐北朝南,砖砌的石阶,一阶一阶上去,便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,阶底正中是一个大鼎,最上头是一张长阔的大案,朝南是一个圆形的围场,正中竖了箭靶,绕着围场的道有车辙和马蹄印,这个围场东北环山,故而女眷的帐台建在东面,要从外头象征性搭的围子里绕一圈。
她绕的过程是一条曲线,靳则聿是下了小坡直接从高台底走上去,是一条折线。围子搭的是有缝隙的,竹架结构更像一个个间错开的小屏风,言子邑走的时候,有一搭没一搭地从漏隙里看着靳则聿往高台上走,照理他走的是直线,应该快些,可速度却同她差不多——高台两侧已落座的文武官员见了他都起身叙礼,他或是停下步子寒暄两句,或是点头致意,最后落在高台下一阶处——这里侍者也把她引到女眷所处之地,底下驾了木板,四方立了杆子,用白纱围起,前头的白纱略遮挡视线,但山坳处有风,像是配合着底下鼓点的节奏,一掀一掀的。
四周都是女眷充满着快乐的声音。
——胡帅真是威风凛凛。
——邢将军这次归来,愈发年轻了呢。
还听到:
——言府长公子身材颀长,肩背宽阔,没想到如此俊朗,不输平章三俊,要是荀大夫久居漳州,再不归来,这平章三俊可要换人了呢。
——说得好哇!
言子邑听到这话,正得意着,想寻兄长身影,听得一阵惊呼,“胡帅在做什么?”
她站起身,只见围场中间褐色的圆地上走来一人,穿着一袭宽大月牙白的袍子,上头好像金黄的花色,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,摇着两个袖子走到中间并排垂立的箭靶间,转了一圈,又在兵器架上取了一杆长·枪,持在手上,向外头跑马的道走去。
走到道旁,持枪立住,像提了一团气在胸中积蓄,而后大喝一声。
这偌大的围场,竟能穿透鼓音,似——
虎啸龙吟!
底下的武将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但陛下未至,都跟着他起哄,有节奏地吼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