叔孙通起身打开门,见到了三五个孩子,狸奴儿指着河渠方向,又道:“章邯将军说来了不少民夫,让夫子去一趟。”
酒后刚睡醒有些口干,叔孙通往嘴里灌了两口凉水,这才被孩子们簇拥着来到了河渠边。
章邯走来道:“张苍让各县又征发了五千民夫,用来挖渠,我们县又分到了一千人。”
叔孙通啧舌道:“又一千人呀,这粮食实在是……”
“粮食不用担忧,这些都由朝中出。”
叔孙通迟疑道:“难怪,昨天张苍来这里时满脸忧色。”
章邯重重颔首。
孩子们瞧着一群正在吃着饼的民夫,都是一张张小脸挎着,这又得吃多少粮食呀……
这些孩子并不知道,往后修建河渠就不用敬业县出粮食了。
……
今年的寒冬,风雪来得很早,而且大有一种越来越凶的架势。
接连半个月,张苍奔走十余个县,在洛水河沿线的各县游说,征发了近五万的民夫,前来开垦河渠。
听说还一路奔走,到了洛水河口的宁秦县寻找能够挖渠的民夫。
这张苍为了这条渠,就差一家一户地去跑。
此刻,张苍站在宁秦县的县衙,当初公子就是在这里躲雨,而后去将王翦接了回来。
现在从这里放眼看去,还能见到开阔的平原上,有一队队的民夫正在赶路,他们在一队秦军的带路下,正要去挖河渠。
在此地又停留了两天,张苍写了文书让人送去咸阳。
今天大雪还未停,张苍留在了宁秦县避雪。
“待雪停了再回咸阳吧。”
听到旁人的话语,张苍道:“正有此意。”
那人行礼道:“在下是此地的县丞司马欣,见过张御史。”
张苍望着这漫天的雪,以前没听过司马欣这个人,不过一个县丞而已,倒也不用在意,见对方与自己的年纪相仿,道:“此地民风不错。”
“当年秦惠文王将这里赐名宁秦,那时的老秦人都说秦王已有东出之意,后来的秦王也真的一心要东出。”
张苍坐在火盆边取暖,将一卷文书递给司马欣,又道:“你派人给那些民夫多搭建一些屋子,沿着河渠工地旁建设。”
司马欣恭敬地接过文书,让人将文书送了出去。
张苍依旧坐在火盆边,时不时喝下一口煮过的热水。
司马欣眼中带着敬重又崇拜的目光,看了看屋内的张苍,这人是大秦的御史。
心中思量着,司马欣觉得要是自己也能成为御史就好了。
他拎起仓库内的草料,喂给了马厩中的马匹,又将一部分草料喂给了边上的五头羊。
收拾完马厩与羊圈,司马欣拍去身上的杂草,道:“可惜当初公子扶苏来此地时,我没在这里为官。”
公子扶苏贤名远播,有关公子扶苏的非议也很多,司马欣早有听闻,可他就是时运不济,当初他刚来此地任职县丞,那公子扶苏就带着老将军回咸阳了,就此错过了。
直到现在,公子扶苏的老师,当今御史张苍来到了此地。
见对方只是看着文书,根本没看自己一眼,司马欣又道:“我以前在栎阳为官,在我小时候,栎阳是个很好的地方。”
说着话,司马欣叹息一声,道:“现在的咸阳城是越来越好了,栎阳县却越来越凋零了,打了这么多年的仗,人都要打完了,好在朝野一直对栎阳的旧人很好,我这样的人也能来宁秦县当一个县丞。”
张苍依旧看着手中的书没有言语。
司马欣自觉没趣,也不说话了,看着门外的大雪发呆。
风雪断断续续持续,关中天气刚有阳光的时候,一队队的民夫正在挖渠,他们因疲惫大口地呼吸着,在冷空气中吐出一口口热气。
只是过了这半个月,敬业县的暗渠内,一个民夫将耳朵贴在泥土上,他听到另一侧的挖掘声,欣喜道:“快去将将军请来。”
“好。”
昏暗的暗渠内,众人低声议论着,火光照在他们满是泥巴的脸上。